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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蝶变花妖

[幻梦异侠] 惊魂校园《失声尖叫:外院耶稣》(包为 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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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9-16 14:13:37 | 显示全部楼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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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“你醒来了?”
    “早醒了,一直听你说话。”
    “哇,你想干什么?我帮你收拾残局,你可好,舒舒服服躺床上听热闹?”
    “处理这样的事,你比我强百倍,请继续,真的,拜托了!”
    “唉,好吧,看在……看在另一个人的面上,帮你一次!”
    张子昂醒来时,躺在一张病床上,是住宅区的诊所。他通过窗外的景物判断,听了病房门外的交谈,证实了这一点,自己还在出车祸的那个住宅区。令他惊奇的是,门外交谈的人之中,有一个是他跟踪至此的校花。原来,在禁止左转的路上左转了,难怪那辆黑轿车像故意撞上来一样。校花在帮他说话,和黑色轿车的车主争论,他听出了事情的大概经过。谈到赔偿问题时,校花进门打了个招呼,又让他拜托出去了。
    “拜托!大哥哥,你看清楚,我像个盲人吗?你那辆车,没十年也有八年了,好意思开这个价?嗯,我懂了,十八,十八,十八姑娘一枝花,挺值钱的,你是不是这个意思?”校花又嗲又腻的声音真好听,不过,那个索赔的车主一定不这么认为。
    “大哥哥,你一边手有几根手指呀,怎么减来减去都是五根?”
    张子昂根本不在意是否被宰一刀,哪怕车主一边手有十根手指。他只想听校花的声音,车主说什么,他一句没入耳朵。
    “咱们省省事吧?大哥哥,明天到二手车市场去,你说你看中哪一辆,直接开回家,好不好嘛?”
    张子昂有点羡慕这个车主,得到校花左一句大哥哥,右一声大哥哥,叫这么亲热,换别人,早该举手投降了。
    “对啦,这样才像个好哥哥,把拇指和食指捏起来,保留三根手指足够了,意思是OK,这个手势多好看?”
    校花说看在另一个人的面子上,另一个人指的是林丹丹,她们曾经是好姐妹。自不然让张子昂拿这姐妹俩比较。林丹丹的声音和说话方式,他以为,不会再有任何女人能够代替了,现在他开始怀疑结论下得太早。不是说校花已经取代,比较两人,他产生了一种从古代走到现代的跨时空感,这种感觉妙不可言。以前,只有跟林丹丹在一起的时候才享受得到。更为奇妙的是,校花进门和他打招呼这一瞬间,居然让他产生了性冲动,闭眼睛便想起校花鼓鼓的胸脯、充满诱惑的嘴唇,娇滴滴的嗓音成了挑逗。这跟林丹丹在一起时大不相同,跟林丹丹在一起,他从未有过亵渎之心。
    “该干吗干吗去吧,怕我们跑了么?提醒你一下,那辆宝马X,价值将近百万。”
    张子昂对钱早已麻木不仁,他的钱来得不费吹灰之力,只记得去纽约途中,吃不惯航空食品,拉了几次肚子,到了纽约,陪父亲在Waldorf- Astoria酒店住了几天,看过两场NBA比赛,又飞回来了。一年半后,他拥有的钱,一辈子也花不完。至今,怎么花钱甚至成了他的苦恼。即便父亲教授了吃喝玩乐之道,花出去的钱,不过九牛一毛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9-16 14:14:26 | 显示全部楼层
  张福没有动:“昨天上午,车撞坏了,他没受伤,昏迷了一会,已经好了,我怕电话讲不清楚,所以就来了。”
    张大年松了一口气,也松开手,点点头:“嗯,你来是对的。”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。
    “他的车拐进了不能左拐的路段,又在住宅区里,我们一时跟不上,是我的错,年叔。”张福又解释又自责。
    “不关你事,你尽力了!”张大年又拍拍他的肩,“我知道的,他开车你们不好工作,唉,让他开车总是冒险,这是没办法的事情。”
    张福见他很苦恼,安慰道:“你放心,年叔,这次我安排了两个人盯着他,保证不会再出这种事了。”
    张大年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,唉声叹气摸出手机拨号:“喂,是我,昨晚通过的议案,暂时不要传达下去了,什么,已经传达下去了?那也不要紧,马上通知财务冻结资金,有关昨晚的议案,一分钱也不要拨,嗯,对,至于为什么,现在先不要问,什么时候重新启动,听我通知,好吧,马上去办!”响亮的合上手机。
    “年叔,我、我就是怕电话说不清楚,影响你的工作,所以才来的。”张福听他打完电话,感觉这一趟白跑了。
    “你刚才已经解释过,怎么又说?”张大年另点一支雪茄,坐上沙发见张福的表情异样,“哈哈,你也看出来了,是吧?”
    张福低头:“子昂没事,来之前,我特意跟他吃了早餐,年叔,你也太……”没敢说下去。他见过迷信菩萨的、迷信耶稣的、迷信风水的、迷信鬼师的,从没见过有谁迷信儿子的。
    “你想说我太迷信,对吧?”张大年跷起二郎腿,吐出一口浓烟,“小心能使万年船!这是你爹常跟我说的,可惜呀,他没跟我们多享几年福,知道吗,你爹还跟我说‘兄弟,只要好好照看子昂,你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’他没告诉你吧?”张福他爹以前是张大年的穷兄弟,后来成了张大年的管家。
    张福惊奇地摇头:“原来、原来是我爹叫你迷信子昂的?”
    张大年叼雪茄站起,看向窗外:“其实我不迷信,是你爹迷信,你也见过他是怎么伺候子昂的,简直把子昂当皇帝、当菩萨,就差没给他下跪、磕头、请安。我都看不过眼,说了他好多次,他根本听不进,我和你婶子稍微对子昂声音高一点,他那模样像要跟我们拼命。”
    “是、是,我、我想起来了!”张福回忆起父亲,心情沉重,“难怪、难怪他去世前,非要等子昂回来,我、我记得子昂那时在国外,等了五天,见子昂一面才咽气……”
    张大年叹息一声:“我这么在乎子昂,我有我的道理,父子连心是一方面,关键是,他出世时,我还不到十八,他等于是从我身上分出去的一半啊!想想看,你左边身子出血了,你右边身子不疼不痛?唉,所以呀,我才要你保护他平平安安、毫发无损!”
    “我、我懂了。”张福跟在他身边多年,早就察觉到他把儿子的安危和公事联系,只是心照不宣,没敢说出口,要不然,这次有惊无险的车祸,他也不会巴巴敢来汇报。
    “这件事上面,你是有错的!”张大年突然变脸,声音严厉,“子昂变成现在让人提心吊胆,牵肠挂肚,为什么?啊,你说呀,你知不知道为什么?”将手中的雪茄扔到茶几上。
    张福没料到他变脸那么快,冷汗直冒:“是、是因为他、他那个女、女朋友……”
    “对呀!”张大年白眼看他,“当时你干吗去了?啊,早就知道他有女朋友了,为什么不帮他看好?保护一个大学女生有那么难吗?你知不知道,那天子昂跳楼多惊险,我每次想起来,还经常做噩梦!现在好了,他学校也不去了,书也不想读了,精神时好时坏,你能帮我看好他吗?昨天出车祸,谁知道今天出什么、明天出什么?我看我还是趁早把公司关掉算了,就怕到时没了公司做挡箭牌,轮到我们一个个跟着倒霉!你先死,还是我先死?”越说越激动,屋里回音也一声比一声巨大。十几年来,他一直把这些话憋闷在心,今天像是要通通宣泄出来。
    “年叔,只要有一口气在,我保证,子昂一定平平安安、毫发无损!”张福像敢死队员战场宣誓一样,表情严峻,站得笔直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9-16 14:15:21 | 显示全部楼层
  “你来了我才兴奋的!”苏放放下鲜花,脸色变严肃。
    刘晓岚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发生变化,自个忸怩起来:“喂,你没毛病吧,一会像诗人,一会像流氓?”
    苏放坐上床铺叹息:“我正常得很,知道吗?刚才离开的那些学生里面,有一个人昨天想要了我的命!”
    “你说什么?”刘晓岚这才认真看他,那张惨白的脸,如临大敌一般绷得紧紧的,也紧张起来,“你、你是说,昨天煤气爆炸不是意外?”
    苏放缓缓摇头:“不是意外,绝对是一次货真价实的谋杀!”简单地讲述了现场的情况,如何中毒、如何发现厨房变炸弹、又如何奇迹般地得救。
    “天啊!发生这样的事情?”刘晓岚害怕地坐到他身边,“你、你跟警方说了吗?”
    苏放又摇头:“我谁也没说,目前只有你一个人知道,我家里全烧光了,没有任何证据,说了警方只会认为我在编故事,推卸、逃避责任,毫无疑问,是我的学生干的,他们之中,无论是谁,配我家的钥匙易如反掌,唉,把厨房做成炸弹,谋杀的设想也相当有创意啊!”
    刘晓岚害怕地从床上站起:“你居然还敢住在学校里?在家里都给人算计谋杀,这个地方不更方便?”
    “我能去哪儿?”苏放苦笑,“告诉你吧,我破产了,除了全家东西烧毁,还要掏腰包修复炸坏的楼房,赔偿受损的邻居,做完这些,我不但一无所有,恐怕将要负债累累,学校安排我免费住这里,已经仁至义尽了。”
    “集邮册也烧光了?我看过,有一本至少值几万块呢?”刘晓岚也为他心疼。
    苏放痛苦地说:“唉,值多少无所谓,重要的是,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,她收集了一辈子呀!”伤心得又是大咳。
    刘晓岚一时找不到什么什么话安慰,只好轻轻给他揉背。
    “你说得对,我不能呆在这里,唉,只好找朋友借个地方了!”苏放显得很虚弱。
    刘晓岚别有用心地笑看他:“我有间鬼屋,你敢不敢去住?”
    “鬼屋?”苏放也笑了,“你说你的新房呀,怎么好意思?唉,不过呢,我现在只怕人,不怕鬼,如果不为难的话,我只好厚脸皮……”
    刘晓岚推了他一把:“别装腔作势了,马上走!”又拉他的手往外走。
    “你干吗不问,为什么有学生想杀我?”苏放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讲。
    刘晓岚食指搁嘴唇上“唏”了一声,又警惕地指门外,示意有人偷听。
    苏放脸色大变,又是大咳:“好,我收拾点东西。”来到门边又挣脱她的手。
    “哎呀,你还有什么东西可收拾呀?”刘晓岚气恼地跺脚,见他是去把自己送来的花拿在手里,又开心地笑了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9-16 14:28:26 | 显示全部楼层
  张子昂被连带成了路人的参观对象,有点不好意思,故意先行,不过,每走几步又停下等她:“骑楼不是我们传统建筑,是地中海沿岸多雨地区居民发明的,据说,最早起源于两千年前的希腊,后来流行欧洲,欧洲殖民者带到了南洋,上世纪初,下南洋的华人发了财,又把这种建筑带回来,你仔细看,这一带骑楼有哥特式的风格,别的地方,还有仿巴洛克式、仿古罗马券廊式、仿南洋式,当然也有结合传统建筑的,南方沿海城市各式各样都能找到。”
    “哇、哇、哇!”宋妮娜对他的骑楼知识惊讶不已,“你这么懂骑楼呀,土木工程系的人恐怕也没你知道的多?”自然地搂住他的一边手臂,生怕他跑了一样。
    张子昂在一个不是店铺的骑楼下停脚,笑说:“因为,我生在骑楼里,长在骑楼里。”说完,推开一扇沉重的木门。
    “这里是你家?”宋妮娜不敢相信地看他。
    张子昂把“花花”放下,潇洒地做了一个手势:“请吧,欢迎光临寒舍!”“花花”抢先跑进门里。
    二十一年前,张大年携怀孕五个月的马家慧私奔到这条老街,以每月二十元的租金,租下这栋骑楼第三层的一间阁楼。他是个能干的丈夫和父亲,到张子昂出世,他已租下了全部第三层。张子昂四岁时,整栋骑楼都归他使用。十年前,他早已有了花园洋房,拗不过不肯搬家的张子昂,只好买下了这栋骑楼,偶尔也回来住上几天,不过,张子昂大多数时间住在这里。以至于,李海山经常来这个普通的骑楼人家玩耍,也万没想到这是个巨富之家。
    “哇,你这里有点像苏老师家?”
    一楼是香火堂和佣人的住处,二楼是张子昂的卧室和客厅。客厅的一面墙上,悬挂着四五部儿童的脚踏车,都是张子昂孩童时用过的。上高中那年,整修骑楼,所有的东西暂时搬到外面,其中一辆脚踏车,不知给谁顺手牵羊拿走了,害得他两天吃不下饭,大病一场。张大年急了,发动上百人挨家挨户寻找,又悬赏三千元,愣是找了回来。
    “不过,苏老师没挂玩具?”宋妮娜又发现另一面墙上挂满了玩具。
    张子昂介绍道:“全是我小时候的宝贝。”这栋三层楼里的大多数空间,用来存放他以前用过并且特别喜欢的东西,他时不时会仔细清理,缺一不可。
    “想不到你家这么朴实?”宋妮娜很奇怪,“苏老师的家具和装饰,比你这里时髦多了。”屋里的摆设,顶多算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普通家庭。
    张子昂笑:“我爱我家。”
    宋妮娜也笑:“以为你什么都学苏老师呢,看样子,你不是那种狂热的FANS。”注意力转移到一只水族箱,里面只有一条鲜艳的观赏鱼,“哇,石雕鱼,我以前养过,不会是你小时候的宝贝了吧?这种鱼只能活一年。”
    张子昂对她的参观有点不耐烦了:“你到现在,已经第四次提到苏老师了!”电话里,没问她找自己有何事?
    宋妮娜像是被识破了假装参观,变得一脸为难,坐下叹息道:“唉,开门见山吧!我特意想来告诉你,苏老师出事了!”
    “出事了?”张子昂不禁动容,“他出什么事了,爬山摔下来还是溺水、出车祸?”苏放喜欢的运动有一定的危险性。
    宋妮娜秀眉紧皱:“不是,他家煤气泄露,发生了大爆炸!”
    “我的天哪!”张子昂跳了起来,“他、他怎么了,他的伤严重吗?他……”双手紧紧抓住宋妮娜的肩,像是快要哭了。
    宋妮娜大叫:“你别急嘛,他没事,他好好的,幸亏潘雄把他救出来。”简单讲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。
    “唉,你吓死我了!”张子昂松开手,跌倒在沙发上,“那么,你、你是来邀我去探望他?”他拿不定主意,是否去探望这个对他影响巨大且救过他一命的恩师?
    宋妮娜揉肩娇嗔:“哼,捏得人家好疼。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9-16 14:29:00 | 显示全部楼层
  宋妮娜在一旁听他打电话,脸上钦佩的神色愈来愈浓,待到他放下话筒,喜上眉梢,拍手称赞:“太棒了,你真行耶!这么做神不知鬼不觉,真是个完美计划。苏老师一觉醒来,房子已经修好了,邻居也不索赔了,他想不接受,生米成熟饭,想感谢嘛,又找不到恩人,嘻嘻,怪可怜的他,我现在就想看看他那时的模样。”
    张子昂一点不兴奋,疲惫地靠沙发上:“我其实不是帮他,是帮你们,他出事了,可以想象,你们这帮家伙,肯定个个像丢了魂似的。”
    “刚才听说他出事,你才像丢了魂似的呢!”宋妮娜又坐下喝咖啡,“喂,你还说你不会处理事情,我看呀,你属于那种只做决策,不做具体的人,将来可以当个CEO。”
    张子昂哀声叹息:“我有你说的那么能干就好了!”
    “怎么啦你?”宋妮娜不满地看他,“刚做了一件大好事,居然一点不高兴,跟我过不去呀?哦,对了,你刚才到底想跟我提什么条件,现在可以说了吧?”
    张子昂羞愧满容,双手抱头:“不行,我不高兴,就是因为刚才居然想到提那个条件。”
    宋妮娜更加好奇了:“奇了怪了,哼,偏要你说,今天你不说,等你的完美计划实施完毕,我向苏老师举报你!”
    “不要逼我了好不好?”张子昂几乎是哀求,眼睛不敢看她,“哎呀,我、我刚才、我刚才是对你没安好心,知道了吧?别再问了!”
    宋妮娜兴趣越来越大了,不依不饶:“怎么个没安好心呢?嘻嘻,我想听具体一点。”
    “我想要你做我女朋友!”张大昂大叫一声,站起转头,面朝那幅挂玩具的墙。
    宋妮娜又惊又羞又喜,两眼含情看他,开心地笑了,慢慢走到他身后,握住他一只手说:“只要不把我当成别人。”
  张子昂眼含泪光看她,激动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:“谢谢、谢谢你!”声音已哽咽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9-16 14:29:13 | 显示全部楼层
  第八章 失声尖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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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五星级酒店里,最引人注目的男人,不是身穿名牌西装、脚踏高档皮鞋的大款、白领或资本家,这种人一抓一大把。而是一个上身穿麻袋一样的旧夹克、下身穿洗白的迷彩裤、脚踏一双高帮解放鞋的奇男子。碰巧,这名奇男子又是跟李海山朝夕相处的人,所以,他想认不出都很困难。当时,他坐在距离总台至少三十米开外的一个小吧台旁,美美品尝手中的Cappuccino,一个身材火暴的小姐从身边经过,牵引他的视线,出了这间小咖啡厅,来到总台前突然停住。他不得不转移视线,想看看什么东西促使这位前突后翘、目空一切的小姐驻足不前。就这样,看到了一个上身穿麻袋一样的旧夹克、下身穿洗白的迷彩裤、脚踏一双高帮解放鞋的奇男子。小姐让路,不是出于礼貌,无非为了避免跟奇男子碰撞,或害怕不小心闻到奇男子的体臭味。这名奇男子尽管屁股朝他,他还是一眼认出。没错,是自己同学同宿舍的新班长老学生潘雄。
    “潘雄,喂,潘雄!”
    大叫两声,潘雄没听见,像心事重重,快步穿过大堂。李海山Cappuccino也不喝了,追出去咖啡厅。
    有了洋人学生凯尔这一个月来,李海山的日子过得相当惬意。除了拿到三百美元的固定工资,他还有比工资更多的“奖金”。这个“奖金”是他自己给自己发的,比如在酒吧埋单跟老板要回扣,在餐厅结账随口加上几条好烟,在酒店开房更方便了,吃的、穿的、用的通通挂凯尔账上,反正凯尔几乎每次开支都把钱夹扔给他,或者干脆醉到要麻烦他自己去取。麻烦是麻烦了一点,他不是怕麻烦的人,同时也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人,一个月下来,他不但吃香喝辣穿名牌,连下学期的学费也弄到手了。想当年,给张子昂当狗腿子的时候,同样做算账埋单的工作,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给自己发“奖金”。怪就怪在凯尔的收入高得离谱,这个年轻有为的银行家、风险投资家,近百万美金的年薪,外加各种名目的驻外补贴,曾经放言:“在中国怎么也花不到工资。”为此深感苦恼。李海山善解人意,不遗余力为他解除苦恼,于是,给自己发点“奖金”,成了顺理成章、心安理得的事情。“算是当洋奴的补偿吧?”李海山对羡慕他的同学如是说。
    凯尔是个居无定所的人,一个月里,酒店换了七八家,李海山顺其自然,也成了四、五星级酒店的常客。凯尔有许多公事应酬,一般结束后才找他。今晚,给他打电话时,已经半醉,他的工作是当司机,带凯尔和两个东北小姐去泡吧,完了送回酒店。这又涉及到保护工作,一般来讲,跟凯尔接近的女人,对美元的兴趣超过他本身,曾经有女人拿走所有的美元,扔掉烂醉如泥的凯尔。李海山看见凯尔身边有女人,按惯例给他留下一些现金,取走他身上的钱夹。泡妞业务不在李海山的工作范围,他只是把这方面涉及的中文,尽可能多的教给凯尔。虽然这一业务,有机会给自己发更多的“奖金”,但他拒绝凯尔的好意。一来,伤害的是女同胞,二来,协助犯罪,这是苏放说的。泡吧出来,把凯尔三人送到酒店房间,他马上离开,打算在酒店的小咖啡厅喝一杯Cappuccino,另找一间便宜的宾馆睡觉,已过十二点,他不敢再回学校。没想到在这样“穷人与民工”不敢入内的酒店里,居然会碰上大名鼎鼎的贫困生潘雄?
    这身特立独行的打扮,怎么混进来的?还敢大摇大摆走出去?李海山追出咖啡厅,心里为潘雄的惊人之举喝彩。追到酒店大门旁边,透过玻璃幕墙,他看到了更惊人的事情,以至于,玻璃的反光映出他的嘴巴像跟大门比阔。
    潘雄从洗白的迷彩裤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,递给服务生,从服务生手中接过一把车钥匙。“咕咕、咕咕!”门廊里一辆宝蓝色轿车,回应主人召唤一般叫了两声,潘雄打开驾驶座车门,坐了进去。
    宝蓝色轿车开走了,李海山的嘴巴半晌才合上。冲出大门,把一张钞票和停车卡塞给服务生。然后,自己跑到停车场,找到凯尔的敞篷车跳进驾驶座,点燃一支烟,眼睛不离那辆准备驶出酒店院子的宝蓝色轿车。服务生拿来钥匙了,他马上扔掉烟开车跟了上去。已经午夜时分,路上车辆不多,宝蓝色轿车很快进入他的视线。一阵风吹来,冷得他打个战栗,这才想到把车的软篷拉起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9-16 14:29:43 | 显示全部楼层
  为了保护爱人的香车,不惜受辱、不惜挨打、不惜流血,这是老子无论如何做不到的。李海山洗车时平静了,拿自己和潘雄比,又自怨自艾。他心里有许多问号,潘雄怎么惹上这伙像黑社会的人?这伙人似乎又跟潘雄认识,并且,知道潘雄会到这里来,先前做了埋伏?潘雄来这里干什么,今晚去五星级酒店干什么?甚至跟校花是不是那种关系?等等、等等。总之,这位平时公认老实憨厚的人,今晚对他来讲,成了一个神秘人物。
    洗完车,关上车库,李海山开动敞篷车,打算提出他的问题,潘雄却像昏迷了。他又紧张起来,提速往住宅区外开。送到哪个医院,医院问了怎么说,万一警察发现又该怎么说?棘手的新问题又来了,出了住宅区大门,东西南北他都差点分不清。
    “往左边直走下去!”潘雄醒了。
    李海山照他说的走:“这条路离医院好远?”
    “不、不去医院。”潘雄换成单手扶蒙伤口的毛巾,腾出一只手指路,“慢点,拐进这个小巷,对,前面有家性病诊所,是我老乡开的。”
    李海山很快找到了性病诊所,把车停下,正想开车门下车,被潘雄抓住一边手。
    “海山,再帮我一个忙。”潘雄一点不着急,血又从指逢流出。
    李海山点头:“你、你说吧,只要我能帮上忙?”他担心从此跟黑社会扯上关系,声音有些颤抖。
    “很简单的。”潘雄抓住他的手不放,“今晚,你见到的、听到的,跟任何人都不能说,好吗?”
    李海山没想到是帮这样一个忙,欲言又止,战战兢兢点燃一支烟:“好吧,只是我……”
    “也不要问!”潘雄打断他,如释重负松开抓他的手,“兄弟,我、我欠你的情。”
    李海山勉强笑了笑:“我想说,我有一只棒球帽,等你包了伤口我送给你。”
    潘雄也笑了,笑得很难看,抢过他的烟吸了一口:“你走吧,我自己进去。”
    李海山看他蹒跚走进诊所,重新发动车,懒得掉头,直接倒车出了小巷子。回到大路看表,已经凌晨一点多了,拿出手机给一家宾馆打电话。一年级暑假时,苏放曾经介绍他当了十来天的导游,他对市内的宾馆相当熟悉。可是,连打了几个宾馆居然没人接,他气馁了,打算回五星级酒店将就一宿,但愿凯尔和二位小姐的游戏已经结束,凯尔要的是套房,他可以睡客厅。刚想把车拐进去酒店的路口,一辆车高速从身边超过,突然又不可思议地慢下来,他措手不及,猛踩刹车,车头的保险杠还是跟前头的车屁股发生轻微碰撞。
    “你他妈眼睛瞎了?”
    前面的车停了,下来一个戴眼镜的人,说话一点不斯文。
    李海山正一肚子火气,跳下车也大叫:“你才瞎了呢,四只眼睛也看不清路?”
    “你他妈敢骂我?”那人捏起拳头像要打架。
    李海山爱文斗不爱武斗,向他挤出笑脸:“好了、好了,咱们谁也别骂谁,让交警来处理得了吧?”说完手伸向裤腰,还没打开别在皮带上的手机套,冷不防后脑遭到什么东西重重敲击,剧烈的疼痛只让他轻哼一声,便失去知觉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9-16 14:30:02 | 显示全部楼层
  不知过了多久,李海山醒来,脑袋疼痛欲裂,眼睛被蒙了一根布条,嘴巴被贴上封口胶,反扭在身后的双手和双脚,也是被封口胶捆绑的,他能感觉出来。最先,他以为是遭到抢劫了,凯尔那辆耀眼的敞篷车惹的祸,大概劫匪正在把他拉到郊外扔在路边吧?几秒钟后,他马上发现错了,自己不在车上,身下的地板虽然在动,但不是往前,而是向上。我在电梯里,什么劫匪会把人带进电梯?莫非是绑架?不可能的呀,我又不是张子昂,父母穷得丁当响,除非他们找凯尔要赎金?他开始后悔今晚去跟踪潘雄,后悔多管闲事,又帮潘雄洗车、又送潘雄去治疗,甚至后悔不陪凯尔泡妞,否则现在躺在裸体女人怀里,而不是给人绑成一团扔在电梯里。
    “砰!”一声剧烈的震响,地板停了。李海山被惯性推动,额头磕到地板上。是木地板?不可能是电梯,我到底在哪儿?没等他想清楚,身子已被凌空提起,提起他的是两个人,大约走了十几步,抓他手脚的四只手松开了,他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,嘴巴撞上地面,不是木地板了,当门牙差点脱落,口中火辣辣的,痛得他满地打滚又叫不出声。口中的痛楚刚刚消退,肚子痛了,接着是胸口、下巴、后背……他感觉有无数只脚在他身上踢踩,不管他如何翻滚都躲不开。最后,下阴被一只皮鞋鞋尖踢个正着,疼得他整个身体抽搐,直立了起来,一直喊不出的惨叫破口而出,封口胶也挡不住了。
    “救命啊救命!别打了,求求你们,别打我了,求求你们……”
    李海山的哀号声像在一个山洞中,回音很大,就是没人理会他。喊了一会儿,身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,他还是小声抽泣。
    “潘雄跟你说了什么?”
    有人说话了,有回音的声音,显得阴森森的。
    李海山打了个冷颤:“他、他什么都没告诉我,是真的,老大,他真的什么都没说,还不让我问!”知道是因为潘雄,他看到了希望,没等这位“黑社会老大 ”问第二句,他主动争取坦白从宽,一五一十,把今晚如何遇见潘雄,为什么跟踪潘雄,期间看到什么、做了什么等等,条理分明、前后有序地陈述,不敢有任何隐瞒。
    陈述完毕,“黑社会老大”没有任何表示,“山洞”里变得死一般沉寂。李海山大气也不敢出,像囚犯等待最后判决一样,心脏狂跳、冷汗直冒,他在心里数数,数到一百时,还是没听到判决,他怀疑是不是“黑社会老大”相信了他的陈述,悄悄走了?
    “把他扔下去!”
    “黑社会老大”发话了。
    这个判决什么意思?李海山想提问,话没出口,嘴巴又被贴上封口胶。身子再次被两人提起来,这次没走多远,也不是松手让他再来个狗嘴泥,而是将他向后一摆,顺势掷了出去。他知道这次更惨了,做好疼痛的准备。然而,迟迟不见落地,身子在高速坠落,他终于明白“黑社会老大”的判决是什么意思了,眼前闪过林丹丹躺在血泊中的尸体,吓出的惨叫再次冲开封口胶,只是,自己临死的声音没传到耳朵前,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9-16 14:30:19 | 显示全部楼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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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十月二日 星期三 多云
    今天是昨天的延续。早上约好八点半去喝茶,我真是老土,从没去过茶楼,非要他带我去一次。八点钟离开“南六”,准备直接去说好的茶楼,还没走到大门,他来电说,开车在大门等我,我坚决不干,想了半天,才想出学校附近的一个地方,不会有同学经过。唉,我对这座城市实在陌生,已经算好多了,没跟他在一起以前,我连万人体育场都找不到。
    来到约定的地方,一辆昨天在车展上我最喜欢的BMWX停到我身边,开车的居然是他,他下车认真地对我说:“车主是你的名字!”我想我当时吓坏了,掉头就跑,他追上来将我抱住说:“你叶公好龙呀?” 我这才想起昨天在车展上对他说:“这辆车最像你。”街上有人看我们了,这里离学校不远,我只好跟他上车。去茶楼的路上,我们都不说话。
    到了茶楼,是他先开口的。他说:“我今天不说清楚车子的来历,你第一次上茶楼恐怕也没胃口。”我的确没胃口,他知道我对他的家庭背景比较敏感,他一直跟我说要自立,以后绝不靠父母。可是,这辆车不是大白菜也不是鲜花,差不多一百万呀!
    到现在,我也没区分出来,他是否真的是个自立的人,或者说,我不能肯定是否接受他的解释?尽管当时我是惊喜交集,胃口变好了。但是,这件事比较复杂。据他说,他十八岁那年,帮他父亲做了一次重大投资,购买在NASDAQ上市的几支中国概念股,一年半后,投资得到了几十倍的回报,他父亲将一半利润分给他,这两年,他又用这一半利润投资石油和黄金,收获颇丰,现在他也不清楚自己有多少财富?不过,他给我看了一下存在外资银行的现金账目,竟然有数百万美元,而且,仅仅是闲散资金,自然,买一辆BMWX对他实在不是什么大事。他还说,要把现金交给我支配,如果我认为不该拿他父亲分给他的利润,可以马上还给他父亲,并且付给他父亲相应的利息。我忘记当时怎么回答他的了,估计我什么也没说,我对他的财富不感兴趣,不过,对他的处理态度相当满意,所以,我有了胃口。
    钱财是一件又沉重又烦人的事情,我实在不想再提起。今天除开这件事,我们过得非常开心,到郊外游泳、野炊、开橡皮艇,我还答应他,下学期去学驾驶,我想,既然我喜欢他,有一天,我可能也会接受这辆车的呢?
    黄金周还有五天,希望明天更开心。
  
  十月三日凌晨于南六
  
    林丹丹这篇日记配有当天的几十张相片,苏放一张张仔细浏览,两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学生出现在他眼前,或戏水、或抢吃、或做鬼脸、或一人把另一人扛肩上……直看得他热泪盈眶,想到两人如今一死一病,阴阳两边,又忍不住潸然泪下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9-16 14:32:29 | 显示全部楼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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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“你笑什么?”苏放注意到刘晓岚边开车边自个发笑。
    刘晓岚身上已换成了警察制服,腾手拢了一把头发:“没什么,我突然想起,那天秦湘看我的样子。”
    “你又来了,秦湘只是我的学生而已!”苏放说完,很奇怪为什么向她解释,这种事越解释越不清楚。
    刘晓岚却满意他的解释:“你想过吗,秦湘也许跟林丹丹之死有关?”
    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?”苏放很意外,他曾经想过,但他认为是神经过敏。
    刘晓岚换了一个档位才答:“因为,秦湘看我的眼神里,一半妒意一半敌意;再因为,我看过林丹丹的日记,字里行间,同样流露出对你的爱慕;还因为,经过这一段时间观察,我敢肯定,你心里喜欢林丹丹比喜欢秦湘多得多!这三个原因,足够让我怀疑了。”
    苏放想了想,说:“我承认,我是比较喜欢林丹丹,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特别喜欢的学生,这是师生之间的关爱,绝对没有其他成分,我相信林丹丹也是一样对待的!”说得郑重其事,像是跟领导表白一样。
    刘晓岚抓住不放:“我相信你,但是,林丹丹爱上你是肯定的,只有我们女人才能感觉出来。你知道她为什么跟张子昂走到一起吗?因为,张子昂太像你了,准确地说,他什么都学你的样,可惜他是个有钱人,林丹丹不敢公开他们的关系,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。”
    苏放心事重重,沉默不语,出神地看向前方。外面下雨了,挡风玻璃上出现了水珠。
    “不单单秦湘。”刘晓岚继续说,“还有什么潘雄、宋妮娜、李海山,这几个班干尖子生,其他方面不说,首先他们最成熟,除开他们,你班上的学生都是没长大的孩子。这几人有丰富的社会阅历、有聪明的脑袋、有相当的知识底蕴,思维跟成年人一个样,想做坏事的话,绝对比普通罪犯高明。用我们的话讲,属于知识型罪犯。而你呢,即使他们有反常行迹,也帮他们解释,从心里排除他们。以我看,你错了!”发现鬼视频后,她为了和苏放维持一定的关系,才提供电脑上的帮助,从不打算去琢磨这些学生,现在受威胁的是苏放了,她感到自己也陷了进去,不得不改变初衷。
    苏放想反驳,又感觉她说的有一定道理,垂头丧气说:“我曾经怀疑过他们,可是,他们就算有伤害林丹丹的动机,我也不相信他们会谋杀我?”
    刘晓岚冷笑:“哼,你以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,他们爱戴你、依赖你、敬仰你,对吧?但是,不要忘记,如果这个人是害死林丹丹的凶手,而你却想揭露他,那么,他为了保护自己,将会毫不迟疑致你于死地,就算你是同伙,照样不手软。”说完打开雨剧,清理挡风玻璃上的水珠。
    苏放惊呆了,又感到害怕,他开始有点怀疑抓住林丹丹之死不放,是否多此一举、自找麻烦?然而,当初这么做,仅仅希望找出林丹丹走上绝路的原因,以便防止其他学生重蹈覆辙,从没想过揭露什么?更谈不上是调查。即便发现鬼视频之后,也并没有针对任何人,只不过想知道“鬼”是真是假?万没料到而今竟成骑虎难下之势,险些还搭上自己的性命。越想越是懊恼,悔不当初。
    “后悔了吧?”刘晓岚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,“晚了,如果煤气爆炸真像你说的是谋杀,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,你的对手,不,你的同伙,现在还在对你虎视眈眈,随时都会向你下毒手!”说完她自己也打了冷颤。
    苏放黯然神伤:“唉,我的确有点后悔,不过不是因为怕死,我担心由于我抓住不放,导致我的一个学生,铤而走险,成为罪犯。”
    刘晓岚失望地瞪他大叫:“你的学生早就是罪犯了,从他害死林丹丹那天起,现在又想谋杀你,这样的人你也愿意放过他?是不是你还想帮他隐瞒罪证,或者你干脆自杀得了,让他睡个安稳觉?我懂了,什么‘我永远跟你们是一伙的’,原来是非不分、黑白不明,你照样跟他们是一伙的。哈!天下居然有你这样的老师?”
    这一顿酣畅淋漓的呵斥,苏放有如遭到当头一棒,慌乱地辩解:“我、我不是是非不分、黑白不明,我是……唉,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?可能我真的糊涂了?”痛苦地抱头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9-16 14:32:44 | 显示全部楼层
  刘晓岚停下车,点燃一根烟,静静地看他。
    “啊,怎么不走了?”苏放过了半晌才发觉车停了。
    刘晓岚嬉笑:“到了,你还记得你是来做什么的吗?”
    “啊,到了,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苏放开门下车,外边一股带着细雨的冷风吹来,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,把西装扣上,立起衣领。
    这里已到城市边缘,道路旁是一个建筑工地,一栋十七八层的烂尾楼出现在眼前。就路灯光线看过去,那模样停工了一两年不止。工地围墙坍塌了一大截,露出里面的丛丛杂草,两扇铁栅栏门敞开着,被风吹得“砰砰”乱响。
    “离我不到五十米?这里是个建筑工地,好的、好的,谢谢啦!”刘晓岚缩着身子在路边通电话。跟同事确定了位置,对发呆的苏放说:“上车,进去看看。”又坐进车里。
    车子开进工地,里面黑灯瞎火,阴森吓人。车灯所到之处,大楼残存的模板在风雨中摆动,路边与人齐高的杂草也摇头晃脑,地面上不时还有硕大的老鼠惊惶而过。
    苏放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:“好像没人看守,先绕这栋楼转一圈吧?”他像在野外露宿一样,先把周围情况查看清楚,以便安营扎寨。
    刘晓岚也有点紧张:“早知道是这种鬼地方,我申请一支枪再来?”驾车徐徐绕着大楼走,路上到处是砖头碎石,颠簸不断。
    “停、停!”苏放大叫。车子绕到楼背面,他注意到车灯照进大楼时,有一样扎眼的东西晃过。车子停下。他马上拿手电下去,跑向大楼。
    刘晓岚穿上一件警用棉衣,也拿手电下车:“你看到什么啦?”外面雨小了,风大了,吹跑了她的声音,大楼上一块模板被风吹落,“叭”的一声打破周围的寂静,她慌张地转身,手电四下里乱照。
    苏放站在一个窗口前,手电慢慢向大楼的一楼大厅里扫射,最后停在大厅里隔开的小房,光线下,一个红色的车屁股露了出来,就是这东西扎眼。他兴奋地点头:“没错,他在这里,这是凯尔的车子。”说完爬上窗台翻了进去,又把刘晓岚也拉进来。
    “真奇怪?”刘晓岚进了大楼一脸疑问,“车在这里,手机应该也在这里,但愿人也在?”两人快步走向车子。
    苏放还是保持警惕,手电先向车子周围照射一圈,没发现什么异样,才去打开车子前门。前座没人,后座躺着一个人。他高兴地大叫:“人也在!喂,李海山,天亮了,醒醒,醒醒,一定是喝多了,唉……”从前座伸手去推。
    刘晓岚没闻到酒味,闻到一股浓烈的体臭味,她去打开了后门,手电照射进去。后座上的人“啊”一声大叫,迅速跳起,钻出车门。吓得她手电也掉了,苏放在她腰间一搂,把她拉开,车里的人冲出,才没撞到她身上。
    “海山,别跑,是我!”苏放大叫。那人冲出车子,飞快跳出窗台,跑得无影无踪。
    刘晓岚给他搂在怀里:“不是李海山,叫什么叫?肯定是个流浪汉,看见我的制服,不跑才怪?”说完才挣脱他的怀抱。
    “嗯,的确不像他,那他到哪去了呢?”苏放捡起掉地的手电交给她,“车子又在这里,人不可能……哦,我看看手机在不在?”钻进车里寻找。
    “找什么呀,打他手机不就得了?”刘晓岚估计手机在车上,否则不会把他们引来,至于人哪去了?她一时也想不明白。
    苏放坐在驾驶座上打手机,眼睛紧张地看车里:“没听见手机铃呀,手机不在车上?”手电扫到助手座下,躬身细看,一声惊呼:“血!好像是血?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9-16 14:33:53 | 显示全部楼层
  第九章猜心游戏
    李海山在急速的下坠中昏迷了,很快醒转,被他自己失禁的小便浇醒的,小便倒流浸到他脸上。不醒还好,醒来发现自己不是下坠了,而是身子倒立向上冲,他以为自己神经错乱了,身子再次下堕,他才意识到脚上绑了一根橡皮筋,他正在玩蹦极跳。这次蹦极跳差点要了他的命,因为他看不见,不停挣扎,致使橡皮筋晃动,待到他下坠到极限时,身子就像一只掉进管子里的球,一会撞左一会撞右,他的脑袋可不是球,哭喊都来不及又昏死过去。再一次醒来,不知过了多久,大概天亮了,他的眼睛能隐约看到微弱的光线,身子已经麻木了,疼痛不在话下。他不停大喊救命,希望“山洞”外有人听到,喊到张嘴的力气也没有了,他反倒是听见汽车经过的声音,他开始怀疑自己不是掉进“山洞”,心里有了一点希望。这点希望支撑到身上的手机响,手机一次次激励他,也打击他,因为每响一次,意味着手机电量减少一点,苦苦支撑了两夜两天,开始出现幻觉,林丹丹、张子昂、苏放、父母、凯尔、潘雄……走马灯似来到身边,他知道离死亡不远了。听到苏放的叫喊,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几个字,最后一次回答完苏放,又失去了知觉。

     “总算醒了,海山,感觉好点了吧?”
     苏放的笑脸最先进入李海山的眼帘。他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,坐起身子,分辨出是躺在一间单人病房的床上,抓住苏放的手说:“苏老师,我、我以为我要归西了,我……”说完趴在他肩头大哭。
     “好了,没事了,啊!”苏放也声音哽咽,“医生说你只是外伤,恢复很快,生命力极强,不过,再活个七八十年,还是要归西的,嘿嘿!”
     李海山破涕为笑,用衣袖擦泪:“我、我爸妈来了吗?”习惯地想拢一把长发,手碰到了绷带,头上也有创伤,长发已经剃掉。
  
     “没有,我想等你醒了再告诉他们,你自己跟他们说吧?”苏放摸出手机。
     “不、不!我不想让他们知道。”李海山紧张地推开手机,“他们供我上学已经够难的了,再知道我闯祸……啊,苏老师,我不会连累你的,我有钱,我自己付医药费。”
  
     苏放乘来一碗粥:“你先吃点粥吧,医药费你别担心,不是我帮你付,凯尔全包了,不然你也不会住这么好的病房。”
     “凯尔,怎么可能?”李海山不敢相信,“我以为他要告我偷车呢?”
  书   苏放笑:“他是要告你偷车,不过找到你以后,我告诉他,你是在为他工作期间遭到抢劫的,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,他也很内疚,早上来探望你了,他说,等你出院,一定好好跟你学中文。”
  书   李海山也笑起来:“苏老师,你可以改行当律师了!”这才低头吃粥,几天粒米不进,三两口吃光一碗,意犹未尽:“啊,猪肝瘦肉粥,还有吗?苏老师你做得太好吃了!哦,凯尔那辆车找到了吗?”
  
     “车就在发现你的那栋楼里,凯尔今天开走了,”苏放又给他乘一碗,“只能吃两碗,吃多了你的肠胃受不了,慢点吃!”
  
     李海山边吃边问:“班里的人都知道了吧?”
     苏放摇头:“我只说你出了一点意外,过几天才能上课,没说你出什么事,其实,我也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?”他一直想问,又不忍心开口,遭受这样的折磨,谁都不堪回忆。
  
     李海山只是感激地望他一眼,又埋头吃粥。
  
     这时,门开了,穿便装的刘晓岚走进:“哟,李海山同学终于醒了!”
  
     “师母好!”李海山见过她,“难怪粥这么好吃,一定是师母做的?”
  
     苏放习惯了他贫嘴,不以为意。
  
     刘晓岚见苏放没有解释,满面羞色:“请不要乱认师母,我是警察,等你吃饱了,我有几个问题要你回答!”后面的几句话说得很严肃。
  
   李海山不知道她是警察,吃惊地望苏放,粥也不吃了。
  
    “这是刘警官。”苏放正色介绍,“是她通过你的手机找到你的,可以说是她救了你的命,你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讲讲,我知道对你是个痛苦的回忆,但是,伤害你的人,一定要受到法律制裁!”刚才听李海山自己说“闯祸”,他预感到事情的复杂性,甚至有可能是李海山自找的麻烦,但是,无论什么原因,把李海山折磨得九死一生,都是犯罪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9-16 14:34:38 | 显示全部楼层
  刘晓岚拿出一个录音笔放床头柜上:“你不要紧张,把当晚发生的事,如实告诉我们就可以了。”她可以不管这个案子,但因为通过技侦找到受害者,领导希望她有始有终,同时,苏放乐意由她来“帮助”自己的学生,而不是其他警察。主观上讲,这个案子提起了她的兴趣,一个大学生给人殴打,又被五花大绑吊在电梯井里等死,凶手既不要价值数十万的敞篷车,也不取一钱一物,实在离奇罕见,她急切想得到一个答案。
    “能抓到他们吗?我、我被蒙住眼睛,一个人的脸都没看见?”李海山害怕地望苏放。
    苏放尽量做出轻松的样子:“现在的侦破技术非常先进,否则我们也找不到你。”听到手机的声音,从窗边一张桌子拿过一只手机:“哦,我给你的手机充电了,可能有同学给你发短信?”把手机递给他。
    李海山看了一眼手机说:“苏老师,我、我想上卫生间,可以吗?”
    刘晓岚皱起眉头,打量了一眼鼻青脸肿的李海山,从座位站起。
    “怎么不可以?来,我跟你去。”苏放抱歉地向刘晓岚笑,等她出了病房,才给李海山穿上裤子,取下吊瓶高高举起,一手扶他下床。
    李海山双脚刚刚点地便疼得大叫,眼泪也流了:“苏老师,我、我残废了!”他那双被悬吊了两天两夜的脚,根本不听使唤。
    “没事的!”苏放安慰他,“医生说敷几天药,外伤好了再去做物理治疗,完全可以彻底恢复,放心吧,啊?”单手把他抱起,走进卫生间。
    这么一折腾,刘晓岚重新回到病房,看了一眼手表,足足过去了半小时。再次把录音笔打开,什么话也没说,静静地注视李海山。
    “苏老师,我、我做了一件丑事。”李海山像刚哭过,眼眶红红的,“那天晚上,送凯尔回酒店后,我在酒店的酒吧勾搭了一个女人,我们、我们都喝多了,她说去飙车,我就带她去了,后来,我停下车跟她亲热,谁知她老公一直在跟踪她,我、我被打昏了,醒来的时候,已经被吊在那里,我、我还以为是山洞呢?”
    苏放的预感得到了证实,发出一声叹息。
    刘晓岚平静地问:“那女的叫什么?多大年纪、长什么模样,他老公几个人打你,开什么车?”
    “名字,我、我不知道,圆脸,很丰满,大约二十五六,她老公至少带两个人,从后面、从后面袭击我,没看清他们开什么车?”李海山自始至终不敢跟刘晓岚对视。
    刘晓岚收起录音笔:“好,今天到这吧,你好好休息,再见!”说完离开病房。
    苏放似乎很奇怪她草草收工,跟出病房:“我看他可以再讲详细一点,医生说,只要他醒了,身体不会有大问题。”
    刘晓岚面无表情,一言不发在病房走廊里疾步而行,来到电梯前按开门,走了进去。
    “有什么不对吗?”苏放注意到她神色异常,紧跟进电梯。
    电梯门合上,刘晓岚才开口:“你的好学生撒谎了!”
    “不会吧?”苏放大感意外,“这种丑事,说出来很丢脸的,我了解他,撒谎的话,他一定编个好听的故事,不会往自己脸上抹黑的呀?你、你怎么看出来的?”
    刘晓岚望他说:“上卫生间前,他不是接到一个短信吗?我叫人查了一下短信内容,要不然我也没看出来,估计他是吓坏了,宁可往脸上抹黑,也要撒谎!”
    苏放大吃一惊:“短信上说什么,伤害他的人恫吓他了?”
    刘晓岚木然点头:“短信说,管好你的嘴巴,否则,下次没有橡皮筋了。”
    “啊!怎么这么凑巧?”苏放惴惴不安在电梯里打转转,“他才醒过来没多久,你也刚开始问话,偏偏这个时候短信来了,这、这……”
    刘晓岚脸色严峻地看向电梯里的摄像头:“这说明,凶手认识他,知道他的手机号,并且还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,很可能现在就在医院里?”
    苏放也紧张地随着她的目光看摄像头:“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?到底是为什么?我相信李海山会实话的,他是个明白人,过几天,等他好点了,让他跟我住在一起,我慢慢做工作。”
    电梯停了,中途进来一个穿白大褂、戴白帽、戴口罩、戴眼镜的医务人员,两人警惕的对望一眼,不再说话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9-16 14:35:07 | 显示全部楼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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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冬天里洗冷水澡,最刺激也是最考验人的,是站进冷水中的一刹那。当喷头迸射出的每一道水线冲击到皮肤时,浑身神经像一张瞬间被最大限度拉满的弓。不过,这张弓并没有把你的身体像箭一样射出,随着你适应冷水的温度,你将一点一点体会到温暖,全身每一块肌肉也渐渐得以放松。再从冷水中站出,仿佛刚刚做完一个泰式按摩。揩干身体的水珠,即使赤身裸体,也不会感觉寒冷。
    宋妮娜打开水阀,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,头顶的喷头迸射出的水全部落进了浴缸里,没有飞溅到她身上。她慢慢脱掉浴衣,检查头发是否全部被浴帽挡好,做了一次深呼吸,准备跨进浴缸,接受冷水的洗礼。一只脚才抬起,转而又飞快落地,跟着忙乱去抓衣架上的浴衣,谁知脚下打滑,抓上手的浴衣落进了浴缸的水里,人也狼狈地跌坐到地板上,眼睛怵然看向窗子。
    阳光照射下,浴室窗上的磨花玻璃映出了一个人影,正在轻手轻脚从外打开窗子。这里是喧嚣的骑楼步行街,为了隔音,特意装上两层玻璃窗。第一层被打开时,宋妮娜镇定了许多,从地上爬起,取下浴缸上的喷头。当第二层窗打开,她迅速把喷头对准窗口射去,来人被冷水浇头,猝不及防,惨叫一声仰面向后摔出。
    “啊,怎么是你?天啊……”
    宋妮娜叫得比摔下去的人更大声,她看清是谁了。这里虽然只是二楼,但仰面摔下去也会凶多吉少。宋妮娜急得忘记身上一丝不挂,抓了一把椅子站上去,两眼泪汪汪攀到窗台上,想从打开的窗口伸出脑袋看楼下的惨状,脑袋伸到半,外边猛然钻进一颗脑袋,结结实实撞在她脑门上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9-16 14:42:27 | 显示全部楼层
  走在人群中,秦湘感觉自己非常孤独,想念起了林丹丹。林丹丹是她最好的倾吐对象,是惟一知道她暗恋苏放的人。作为好朋友、好姐妹,她内心深处,对林丹丹至死也没有向她坦承与张子昂的关系难以释怀。如今她什么都想明白了,林丹丹保守这个秘密是为了宋妮娜,因为,宋妮娜曾向她们公开对张子昂的暗恋。发现自己错怪了林丹丹,秦湘心里非常愧疚,此时,她多么希望林丹丹像以往一样,呆在“南六”,睡在她的上铺,等着她回到宿舍,一块去吃饭,一块上图书馆。每当她苦闷伤感时,挽着她的手在校园里散步,听她哭诉痛陈,给她念一首诗、唱一段歌,或者陪她一起流泪。
    丹丹,你在哪里?秦湘越想越伤心,差点当街痛哭。
    “喂,秦湘呀,是我。”宋妮娜主动来电话了。
    秦湘躲到骑楼街的一个报刊亭后,擦干净眼泪才回话:“你是谁?”
    “嘻嘻,怎么了,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?”宋妮娜笑得很开心。
    秦湘更加感到厌恶:“我都快不认识你了,怎么听得出你的声音?”
    “不要这样嘛?”宋妮娜开始嗲声嗲气说话,“我的手机坏了,真讨厌!刚刚修好,才知道你找我,是不是苏老师知道了?你帮我跟他解释一下嘛,他听你的。”
    如果在以前,秦湘再大的火气也会被宋妮娜娇滴滴的声音化解,而眼下,她感觉宋妮娜是在跟张子昂撒娇,没好气地回道:“不用他知道,你再不回来上课,我准备明天帮你办理退学手续?”
    “明天星期天,嘻嘻,想退学也办不了手续。哎呀,别生气了,好不好嘛,班长小姐,我保证,星期一一定去上课!”宋妮娜嘻嘻哈哈,根本没当一回事。
    秦湘再见也懒得跟她说,合上了手机。这时,肩膀给人轻拍了一掌,她下意识地一百八十度转身。
    “你好,还认识我吗?”一个戴墨镜、全身上下被黑色笼罩的中年妇女站在她身后。
    秦湘隐约有点印象,努力地回忆,中年妇女摘下墨镜,她马上认出来了:“啊,你、你是张子昂的母亲,你、你好,阿姨!”
    马家慧握住她的手笑:“咱们算得上是患难之交哩!你如果把我忘记了,我会很伤心的哟?你叫秦湘,对吧?我是不会忘记你的!”
    “您这样的大人物,我怎么能忘记呢?阿姨,我要回去了,有空到我们学校玩!”秦湘不喜欢这个女酒鬼加泼妇,收起手机要走。
    马家慧亲热地搂住她的腰不放:“不急走嘛,上次多亏你照顾子昂,我和子昂他爸,还没感谢你呢,给一次机会吧,好吗?”要拉她走。
    “阿姨,你不必客气。”秦湘站着不动,“张子昂是我同学,大家相互帮助是应该的,用不着感谢,我真的要回学校了。”马家慧这黑色装束,越看越像殡仪馆里哭丧的寡妇,令人望而生畏,她可不想跟这种人纠缠太久。
    马家慧放开她,矜傲地笑了笑:“好吧,既然你不接受我们的感谢,那就算了,不过,姑娘,我很好奇,你今天大老远从学校到这里来,好像不是来购物的?也不是来找子昂的?你……哟,你刚才哭过,是不是被人欺负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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